第38章 过年了

秦朔睡到了中午12点,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迷茫,瞪着天花板发了好一阵子呆。

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睡在家里超大size的床上。

他揉着眼睛坐起来,从柜子里拿了衣服去浴室洗了个澡。

下楼的时候看到父母都坐在餐桌边,余妈在厨房里转来转去。

“哎呀,”王琦最先看到他,惊呼一声,“小朔醒啦!”

秦尧文也转过头来,看到秦朔穿着家居服、头发上还沾着水滴,拖拖拉拉地往餐厅走。

秦尧文哼了一声,“都快下午了才知道起来!”

王琦白了自家老公一眼,然后拉着秦朔,“昨晚上回来得那么晚我们都不知道,今天一早听余妈讲我还不相信呢。”

“饿不饿?”王琦把他拖到餐椅上坐着,“想吃点什么?”

“他还知道饿!”秦尧文没好气地说,“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,搞得全家人都等着他吃午饭!”

“老秦你真讨厌!”王琦生气地说,“儿子回来了,你就不能表现得开心点吗?”

秦尧文听着自家媳妇生气又带着娇嗔的语气,抿了抿嘴,不讲话了。

“这一个月你去哪里了哦?”王琦看儿子有些低迷,“怎么感觉都瘦了。”

“是的是的,”余妈也从厨房端了餐盘过来,“我也感觉小朔瘦了。”

秦尧文也转过头好好看了看儿子的脸,然后又看向自己的报纸,轻哼一声,“我看还好,没瘦还胖了。”

王琦:“……”

余妈:“……”

秦朔敷衍了几句,只说去朋友家玩了一阵子,然后就准备吃饭,谁知道秦尧文听他语气随意,顿时就火了。

“你瞧瞧你这是什么态度!都多大的人了还把自己当小孩吗?你跑到外面去玩,有没有想过公司里一堆问题怎么办!一走一个月,我看你是不要当这什么部门老总了,一点担当都没有,以为去公司是过家家吗?

“你好歹也拿着公司的一些股份,难道就不能做做样子,让董事会的人都看看?”

“好啦好啦!”

王琦见秦尧文越说越来劲,就急忙站起来,“你这是在干什么呢!孩子还小你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,他现在工作得不也挺好的吗,也没见闯什么祸啊。”

“那是因为有人家赵岳在撑着!”秦尧文怒道,“他还小什么小!二十几岁的人了,也就你们这一个个的整天惯着他,看把他惯成什么样了!”

“我就惯着他!”王琦也生气了,“我就这一个儿子我不惯他惯谁!”

秦尧文拿自己的媳妇没辙,气得拿手指了指秦朔,然后放下饭碗回屋了。

王琦见秦尧文走了,又转到秦朔面前,秦朔习惯了这种场合,倒也没什么反应。

“你爸爸就喜欢乱发脾气,”王琦往秦朔碗里夹菜,“其实这一个月来他比谁都担心你。”

秦朔低头吃饭。

“问了好多人都不知道你去哪了,急得晚上都睡不着觉,”王琦说,“你下次出门之前好歹跟他说一声,他就是生气你不告诉他。你在公司里做的事,你不知道他平时在他那些朋友里多嘚瑟呢,整天吹自己有个帅气又聪明……”

“王琦!”秦尧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走廊上,估计是听到了拆自己台的话,有些不好意思,他咳了几声,“快给我看看我这电脑怎么回事?”

王琦话被打断,没好气地朝他白眼,“我才不管你呢。”

“快点!”秦尧文催促道,“我有个邮件要发。”

王琦还是不理他,秦朔放下了碗,站了起来朝他走了过去,“爸,我来帮你看看吧。”

秦尧文一顿,心里波动了一下,面上还是一本正经,“嗯,好。”

秦朔在捣腾电脑的时候,秦尧文一直站在他身后,看着自己的儿子如今长得比他还高,操作电脑的时候也一脸沉着稳重,心里顿时百感交集。

真应了那一句:“所谓父女母子一场,只不过意味着,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。”

“好了。”秦朔突然回过头。

秦尧文愣了愣,然后连忙“哦”了一声。

秦朔站了起来,秦尧文在电脑前坐了下来。

“爸。”秦朔站在一旁突然小声开口。

秦尧文没回头却“嗯”了一声仔细聆听着。

“这一个月是我不好,”秦朔说,“我不会再这样了。”

秦尧文转过身,抬头看着秦朔,见他眼神里流露出忧伤和难过,心里突然难受起来。

“你……”秦尧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,半天憋出来一句,“知道就好。”

秦朔点点头,转过身朝门外边走边说,“我不会再去了。”

吴静在第二天买了回家的车票。

回家前她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,该洗该晒的衣物都洗洗晒晒,最后收在柜子里,包括秦朔一直盖着的那床被子。

吴静轻轻抚摸了一下那床被子,上面冰冰凉凉的已经没有了温度。

她叹了口气,合上柜子,拎着包裹走出了门。

车子在路上颠簸,吴静昏昏欲睡,隐隐约约好像做了个梦。梦里面自己的母亲又在跟自己争吵,说自己不守妇道,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,最后倒好,一个也捞不着。

她在梦里只是哭,说不出话,如同一个哑巴没法帮自己申辩,最后全家人都站到了母亲的那边,开始指责她做事举棋不定,对待感情也是模棱两可,没人愿意跟她交朋友,注定要孤独终老。

她在那里哭啊哭,只觉得全世界没有人理解她,悲痛欲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秦朔突然出现了,他冷酷着一张脸,坐在那张沙发上,恶狠狠地对她说“我一辈子都不会再来了”,“我永远都不会再来找你”。

“咔哒”一声,车门打开,吴静从梦中醒了过来。

司机提醒她已经到站了,赶紧下车。

她拿着自己的几件行李下了车,走了几步又到了那个三岔路口,路口有个小商铺,两个孩子还在门口追逐打闹,老人依旧坐在摇椅上,抱着个火篮子看着孩子。

门板上的旧春联已经被撕掉,还未贴上新的,房子上挂着两盏新灯笼,随着北风一吹,灯笼上的新穗摇摇晃晃,飘在半空中。

吴静慢慢踏着石子路走,离家越近心里就越紧张,梦里的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,家里人刻薄、凶斥的表情还印在脑海。

走到家门口,她顿了顿,一只小土狗朝她奔着叫了几声,然后屋里便突然有了动静,脚步声朝门口传来。

“姐!”

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,吴静朝后缩了缩。

“姐你回来啦!”开门的是吴晨,他高兴地朝屋里喊了一声,“爸、妈、吴夕,姐回来啦。”

吴静的心里打着鼓,她慢慢地朝屋里走了过去。

“静静回来啦!”吴成刚笑嘻嘻地朝她走过来,拉着她的手进屋,边走边说,“今年乍回来这么晚啊!我们都开始准备晚饭了!”

说着把她拉到厨房,里面传来黄秀的咳嗽声,吴静抿着嘴。

“孩子妈,”吴成刚笑着喊了一声黄秀,“看谁回来啦。”

黄秀转过头,那瞬间吴静想到了母亲年轻的时候,梳着一根长长的麻花辫,经常在厨房的大桌子前歪着头擀面皮,那时候,她的头上还没有白发。

黄秀放下手里的面团,搓了搓手里的面粉,走到她面前定定地看着她。

“瞧给冻的,”黄秀捏了捏吴静身上的衣服,“穿这么少,赶紧去里屋炕上暖和暖和。”

吴静鼻子一酸,很想说什么却一句也说不出口。

“好,走吧走吧。”吴成刚在她身后推着她。

吴静又回头望了一眼母亲,看她用胳膊蹭了蹭那头灰白的短发,又回到了大桌边,继续搋面。

“你妈好多次都说要去市里看你,”吴成刚说,“可我平时太忙没空送她,她怕到了市里又迷路。”

吴静低着头坐在炕上。

“姐,”吴夕从外面倒了一杯热水进来,递到她手边,“今天外面好冷吧?好像又要下雪了。”

吴静捧着一杯热水,眼泪不自觉地往杯子里掉。

吴晨坐在她旁边打游戏,看到了她的情况,偏头望着她,“姐?”

吴静连忙吸了吸鼻子,她看了看屋里的一圈家人,都关怀担心地看着她。

“对不起,”吴静小声说,“爸,对不起。”

吴成刚皱了皱眉,“这孩子说这个干吗。”

“是啊,姐,”吴晨在一旁搭话,“我们是一家人啊,有什么好对不起的。”

吴静擦了擦眼泪,笑了笑,“嗯,那我去帮妈干活。”

说着就从炕上跳了下来,“小晨小夕别躺着了,赶紧把屋里收拾一下,马上就过年了。”

她从屋里跑了出来,站在门口,远远地看到村口好像已经有孩子在那放炮竹,抬头又看见一片片雪花从天而降,落在每家每户的房檐上。

炮竹声、欢笑声、狗叫声、炒菜声,还有屋里传来吴晨吴夕的争吵声,她静静地听着,看着。

“过年了。”她轻声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