订婚宴定在了10月6日。

吴静把剩余的年假全休掉，连着十一能有半个月的时间。

坐上飞机的时候，吴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，看着飞机起飞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些慌张，一直到下了飞机，那种感觉一直都没消失。

秦朔早早地就在机场出口等她了，穿着一件修身白衬衫，头发随意却不简单地蓬乱，带着墨镜，直挺挺地立着像个平面模特。

他看到吴静的时候，取下墨镜，对她咧嘴一笑。

吴静嘴巴扯了一下，把行李递到他手里，深呼一口气。

“怎么了？”秦朔低头问她。

吴静摇摇头，又扯了笑说道，“没事。”

两个人走到停车场，秦朔站在车旁边，把钥匙勾在手上，往她眼睛方向晃了晃，笑问她，“你还想开吗？”

吴静看了一眼车钥匙，抿抿嘴，摇摇头，像是不想说话，钻进了副驾驶。

秦朔：“……”

秦朔跟着爬上车，他偏着头皱着眉看她，有些担心地问，“你怎么了？”

吴静靠在车背上，斜眼看他一下，摇摇头说，“有点累，我睡一会。”

秦朔只能点头说好，不放心地看她时，发现她已经闭上眼睛在座位上缩成一团了。

车子开了一段时间，秦朔借着一个红灯停了下来，仔细地看了一眼吴静。发现她虽然闭着眼睛，但是胸口起伏很大，眉头也一直紧锁，手握成拳头微微发颤，一副很难受的样子。

他伸手过去覆盖在她的额头上。

只轻轻一碰，吴静就醒了。

吴静先是看到一个手掌，转头又看到一张忧虑的俊脸。

“你到底怎么了？”秦朔问。

吴静勉强笑了笑说，“没事，大概有些晕车，你开慢些。”

“好。”秦朔答应一声，放慢了车速，时不时地回头观察着她的情况。

车子开到别墅大门口的时候，不知道是不是强打着精神，吴静看起来状态好了一些。

门口的哈士奇还是一见着秦朔就往他身上扑，秦朔摸摸它的头，给它点吃的才罢休。

“这就是小多？”吴静看着它，发现它比秦朔头像上的要大一些。

“嗯。”秦朔揽过她的腰，往大门走去，“走，先回家吧。”

吴静知道他家郊外有套别墅，依山旁水，秦夫人和秦先生在那住着。等她真的抬头看的时候，才发现真别墅还真特么地大。

她跟在秦朔后面，开门的是一个面容慈善的小个子老太太。

“余妈。”秦朔喊她。

余妈惊喜，刚喊出一个“宝”，秦朔眉毛一横，立马改口道，“小朔，小朔回来啦。”

接着又把吴静一起迎进门，笑着说，“这位就是吴小姐吧？”

“叫我静静就行。”吴静笑着答应。

“好，好，”余妈高兴地拉着她的手说，“你就跟着小朔叫我余妈。”

吴静乖巧地点点头。

余妈越看越高兴，拉着她不撒手道，“你比照片里好看多啦，好孩子。”

吴静、秦朔都只是笑。

和一家人打完招呼，吴静和秦朔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，王琦和余妈坐在一旁聊天，有时会和两人搭上几句话。

强忍了这么长时间，吴静不太正常的状态又出来了，精神不振地坐在沙发上。

这个状态在晚餐的时候最为严重，吴静几乎是撑着脑袋一颗一颗地往嘴里塞饭粒。

秦朔在一旁拉着她的手问了好几次，她都只是摇摇头。

最后，王琦实在是看不下去了，知道这孩子是担心第一次来家里失了礼数，一直忍着。

“静静，”王琦问她，“你怎么了？是不是不舒服？”

“是啊，”余妈在一旁也操心地问，“你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。”

吴静抬头，笑了笑说道，“大概是有些晕车，没关系的。”

王琦看了一眼余妈，余妈正好也看了一眼王琦，两个人眼神里都有话，似乎也都明白对方的意思。

“那你赶紧去休息吧，别坐这了。”说完，王琦转头问余妈，“楼上东西都备齐了吗？”

余妈点点头，“备齐了。”

王琦又看着秦朔，“小朔你赶紧带着静静去你屋休息吧。”

“哦，好！”秦朔马上站了起来，扶着吴静上楼。

秦朔把吴静安顿好下楼的时候，注意到王琦、余妈、秦尧文三人都坐在餐桌上，没再吃饭，似乎在等他。

余妈最先看到他，伸着脖子问他，“睡了？”

秦朔“嗯”一声。

坐着的三人相互看了看，似乎在讨论着什么，最后余妈摇摇头，秦尧文把脑袋一偏，剩下个王琦左看看右看看，最后叹了口气，咬牙跺脚，身子挺直对着秦朔。

“小朔……”王琦抿抿嘴，停顿了一下，“那个，小朔啊……”话又堵在嘴边，急得王琦又叹了口气，“就是，哎！就是，你和……你和静静在一起这么久了，最近有没有……有没有……”

秦朔竖着耳朵听，茫然地看着她。

“有没有……”王琦吞吞吐吐，最后一拍桌子，“有没有避孕啊？”

秦朔感觉自己的脑袋顿时被人一记猛敲，一个想法立马冒了出来，他看着在座的三人，显然想法一致而且达成了共识。

“有，有啊。”秦朔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，随后看到王琦疑惑的眼神，突然想到了上个月的稻田之行，咬了咬嘴唇，磕磕巴巴地说，“不过，也，也有那么一两次，没，没……”

“胡闹！”秦尧文听到他的后半截话，突然怒了起来，“这种事情是开玩笑的吗？”

王琦也急着站了起来，“行了，老秦，你现在说这些干嘛，孩子们都快结婚了。”说完又对着秦朔说，“你说说你们，到底还是个孩子，暂时先不说别的了，先确定一下再说。”

……

吴静醒来的时候，发现外面已经彻底黑了。

郊外的环境确实比较好，不吵不闹，清风徐徐。

吴静借着屋外微薄的光亮看了一眼这个房间，确实跟她那个公寓差不多大，衣帽间、卫生间、沙发都有，拐角处似乎还圈了一块，铺了地毯，放着矮几，估计是用来打游戏的。

随着她翻身的动作，沙发上似乎也有了些动静，吴静望过去发现了一个身影，原本睡着，现在撑着胳膊看向她。

“你醒了？”黑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，走到床头，扭开一个床头灯，微弱的橘色光瞬间蔓延开来。

“嗯。”吴静撑着胳膊坐了起来，看了看窗外，“我睡了多久？”

秦朔想了一会，“两个多小时吧。”

“哦……”吴静点点头。

“感觉怎么样了？”秦朔问。

吴静抬头看着他，嘴唇抿成一条直线，神色不安。

她叹了一口气，想着今天自己的样子估计是把他吓着了。

“我……”

吴静刚想说什么，秦朔突然站了起来，她见他从沙发一个角落里拿出来一个塑料袋，重新返回到她身边，皱着眉，一脸的担忧。

“我记得你以前从来不晕机也不晕车……”秦朔把袋子递给她，“会不会……”

吴静没打开袋子，从透明处隐约看到里面的物品时就大概明白了。

她捏了捏里面的盒子，早上的那一丝慌张又慢慢浮现，她看着秦朔的眼睛，咬着嘴唇，片刻，低下头说道，“其实，我例假已经推迟10天没来了。”

……

秦朔再次下楼的时候，楼下的灯光暗了些，三个人都坐在了客厅的一角。

王琦看到秦朔，立马站了起来，走到他面前。

“怎么样？”她问，“测了？”

秦朔看她一眼，点点头，又抬头看了看沙发上另外两个眼神里透着询问的人，低声说，“是怀孕了。”

客厅里顿时惊呼声一片，王琦稍稍有些激动，她忍不住欣喜，笑着跑到余妈身边，“余妈，快去厨房弄点吃的吧，静静晚上都没吃东西。”

余妈也兴奋地答应着。

“哎？”王琦又拦着她，“害喜的时候一般都喜欢吃什么？油腻的东西怕是吃不下。”

“这我知道，我知道。”余妈说着就往厨房跑。

王琦坐立不安，来回转了转，晃得秦尧文也一阵不安。

“哎哟，行了行了。”秦尧文对她嚷嚷，“别晃了，赶紧打电话给婚庆公司，把订婚宴安排得简单些，别弄那么多繁文礼节。”

“哦哦。”王琦赶紧跑去安排。

王琦走后，秦尧文像是被她传染了，也开始来回踱步。

他和王琦，迫于一些原因，只有秦朔一个孩子，而且从小也不是十分亲近。自从退休了之后，住在这偌大的房子里，时常就觉得冷清，经常打电话询问秦朔的情况，嘴上严厉，心里其实挂念得很。

而如今，秦尧文抬头看了看秦朔的房门，罕见地笑了起来。

是该有小孩子环绕膝下了。

秦朔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没再挪动一步，踩在最后一节台阶上就地坐了起来。

没人注意到他。

现在，他的脑子里越来越清晰，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要当爸爸这件事情。

这是一种什么感觉？他问自己，但是许久也给不出答案。

……

第二天，吴静以为自己醒得很早，但是，当自己下楼时才发现全家人都已经坐在桌子上了，他们齐刷刷地都看着自己。

秦朔站了起来，给她拉开了一张椅子。

“静静今天感觉怎么样？”王琦给她递过来一杯牛奶。

“好些了。”吴静说。

王琦满意地点点头，又给她递了一些食物过来，“想吃什么就吃什么，不爱吃的放一边就行。”

吴静点点头。

一家人吃饭的时候都不喜说话，吴静胃口不好，吃饭跟喂鸡似的，一粒一粒往嘴里啄。

坐了半个小时，秦尧文终于放下了餐具，他清清喉咙。

“那个，”他对着秦朔说，“上午还是带去医院检查一下。”

秦朔一愣，然后“哦”了一声。

秦朔和吴静从医院回来的时候，王琦兴奋地迎了过去。

“6周，”秦朔说，“预产期……明年5月中旬。”

“哦哦！”王琦笑着点头。

没啥事了，几个人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，期间，余妈过来递送了几次水果。

吴静突然觉得，被时刻关注的的感觉，好像被火烤。

她拿起一颗葡萄刚准备送到嘴边，秦尧文在一旁把报纸放了下去，王琦也坐近了一些，两人似乎准备说些什么。

“静静啊，”王琦说，“你这次怕是不回去了吧？”

吴静的手一顿，葡萄顺着她的衣服滑落到了地上。

“你现在身子不方便，”王琦又说，“还一个人跑那么远，上班怎么行啊？”